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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澄羡】莲灯(上)

 
 · 宗主澄 × 阿拉灯小羡,关于三个愿望的故事,灵感来自于外甥的童话书,小短篇两发完

· 小虐怡情,有不存在的年龄差和体型差,伪父子

· 开头有一丢丢丢丢丢的忘羡,介意可以避开,不影响后续食用

 
 
 0

 
 
 魏无羡死了,死在入冬后第一场预示着来年丰收的大雪里。

距离他作为莫玄羽重回人间不过三载。

 
 似是心有所感,早在半月前,魏无羡便央着蓝忘机带他离开了云深不知处,住进了他们外出游历时搭的草庐里。

 
 “这儿的风,同莲花坞一样,比起云深不知处的倒是要更轻些。”弥留之际,魏无羡这样说道。

“若是其他人问起,就说我出门游历去了,免得又惹出什么麻烦,只是这话怕是瞒不住江澄。”他顿了顿,喘了口气,接着道,“我不喜欢土,太阴冷了些,尸体一把火烧了就好。也不必敛我的骨灰,陶罐太拥挤,还是这天地广阔。”

 
 初雪那天,夜幕落下的时候,含光君独自一人离开草庐,背后是一片冰雪都无法掩埋的火光。火光映着雪光,恍如白昼,一如经年前那个热情似火的少年,一出现,就照亮了他的一生。
 
 
 
 1
 
 
 
 江澄大概是最后一个知道魏无羡离开云深不知处,独自云游去了的人。

 
 繁重的宗族加上刻意的疏离,魏无羡这三个字已经在江澄的生活里淡出许久了。如今蓝曦臣闭关数年未出,蓝忘机接任蓝氏宗主,有蓝氏子弟代新宗主前去莲花坞拜谒,江澄犹犹豫豫,在来人正欲转身离去时终是问出了声。

 
 “魏婴他,近况如何?”

“魏前辈已经离开云深不知处独自游历多年了。”来者恭敬答道。

 
 江澄额角跳了跳,魏无羡其人最是随心所欲,却也最是贪念温情,蓝湛仍在云深,他怎肯独自离开?前两日金凌跟蓝家的小辈一起夜猎时,温宁犹跟在他们身后,看起来魏无羡也不像是同蓝忘机分道扬镳的样子。

 
 江澄心中闪过万千思绪,面上仍是不显,只淡淡对来者道:“知道了,你下去吧。”

 
 三天后,江澄趁着夜色翻进云深不知处,在努力回想起听学时所背下的院落布局时,不禁暗自骂道:江晚吟,我看你是真的失心疯了。

当天蓝氏门生走后,江澄思来想去,愈发觉得不妥,心里总觉得莫不是魏无羡当年被献舍的时候身体出了什么问题,如今才对外说是出门游历?

 
 新修的云深不知处一切都是遵照着原来的格局,江澄没费什么劲儿就寻到了蓝忘机的居所。

 
 屋里灯还亮着,看来主人仍未歇息。

 
 敲开门,蓝忘机见了江澄,未露惊讶之色,只淡淡道:“你来了。”语气熟稔。

江澄一挑眉:“你知道我来所为何事?”

蓝湛坐回书案前,看着江澄,正色道:“他曾说过瞒不住你,两年了,你终于来了。”

 
 他并未言明所说的为何人,却在江澄原本不安的心里掀起滔天巨浪。

江澄深吸一口气,再开口时却仍是透出几份颤抖:“所以,他到底,如何了?”

 
 “长辞与世已有两年。”

 
 见到蓝湛后,江澄其实已隐隐感到会是这样的结局,此刻听到,心里甚至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松快。

 
 “葬在哪儿?”

“未葬,烧了,他的意思。”

 
 那个人即便是死,也要死出点潇洒不羁的江家风骨来。江澄心里蓦地生出几分嘲弄来,连说出的话也沾上了些许:“哪儿烧的?”

 
 蓝湛不满他话里刻意的轻薄与怨怼,虽仍是将地名据实以告,言语中却满是讽刺:“江宗主之恩,泽及枯骨,只可惜斯人已逝,无从得知。”

江澄未曾理会一向守礼的含光君话里的机锋--多年来,他与蓝忘机向来如此。他甚至连招呼也未打,便转身离去,脚步一刻不停,直奔草庐。

 
 春寒料峭,早春晨间的风裹着焚烧后的灰打着卷儿,那一片曾经焚烧殆尽的疮痍已是重新长出了低矮的嫩苗,江澄站在那样一片陌生的竹林间,却觉得四下茫然,甚至失了几分得知魏无羡故去时的悲怆。

 
 死在那儿的,是蓝忘机的魏无羡,不是他的魏婴。

 
 江澄心中甚至产生了一丝幸灾乐祸的快慰,他不再停留,转身回了莲花坞。

 
 回去时已是半夜三更,可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摸回了自己和魏无羡年少时的房间--那是重建莲花坞时,他偷偷让工匠按着原样恢复的。

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间的门,多日辗转奔波的劳累一下子就占据了江澄的四肢百骸,他躺在这张熟悉的床上,时光仿佛被拉回多年前的夜晚,魏无羡总是笑嘻嘻地骗他先上床暖着被窝的时候。

 
 魏无羡总爱这样,想法设法地欺负他,再想方设法地道歉。江澄突然笑出声来,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床头,那里有魏无羡淘气的时候刻上去的两个亲吻的小人。

 
 可手下一片光滑,并无刻印痕迹。

 
 江澄一愣,下意识地抚上心口,那里原本该藏着一管笛子。

 
 可怀里却是空空荡荡。

 
 诚然,蓝忘机失了魏无羡,可他的魏婴也早已逝去多年,如今,连凭吊之物也未曾留下。

 
 大概是莲花坞夜间的穿堂风太过寒冷,吹凉了人心里最后一丝侥幸,自恃冷静的江宗主终是在此刻泣不成声。兜兜转转四十余年,在那个承载着他此生爱恨的人也离他而去以后,莲花坞里细眉杏目小少年终究还是没逃过孤灯一盏,举目无亲。
 
 
 
 2

 
 
 江家弟子们都觉得,宗主近来有些魂不守舍,在房里干坐着一坐就是一天。
 
 
 “舅舅,是发生了什么事吗?”金凌再次问到。

“无事。”得到的永远是一样的回答。

 
 能有什么事呢?魏无羡不在他身边算来零零散散已有二十余年,早该适应了才对。

 
 金凌看着江澄的脸色,欲言又止,只得道:“那我今日便先走了,族内还有事务需要处理,改日再来看您。”

江澄冲他微微颔首,金凌近些年愈发有了宗主的样子,已经不需要江澄再为他操心了。

小金宗主站起身,走了几步,却又回头:“舅舅,我已经长大了,有事我也可以帮上忙的。”

江澄摆摆手,终究什么也没说。

 
 两月后。

 
 江澄带着莲花坞新一批的小弟子前去凤鸣山夜猎。

 
 这凤鸣山据说从前也是个风水宝地,最近却不知怎得,总能听到有恶鬼嘶鸣,如泣如诉,山旁的村民惶惶不可终日,因在云梦地界,年迈的老村长跋山涉水敲开了莲花坞的大门。

江宗主亲至,只为安抚人心。

等到了凤鸣山,见得山顶果真是黑雾团团,江澄只看了一眼,便吩咐弟子们先上山顶布阵除祟,自己则沿着村子的方向一路上山,在半山腰的地方发现一座山洞。

山洞微微呈喇叭状,几乎贯穿整个山体,一端仅有一个小开口被一块不知从哪儿滚过来的小石头堵住了一半,山风吹过时,洞里发出的哨声竟是极似嘶鸣。

 
 江澄将挥鞭击碎石头,哨声戛然而止。

 
 大动干戈,如今却发现不过是个乌龙。江澄自嘲地笑笑,飞身回到山顶,刚一落脚,就有小弟子献宝似的捧来一个发光的物件,道:“宗主,方才弟子们在林中驱邪,不想在树上发现了盏琉璃莲花灯!”

“哦?瞧着精致,倒似是个灵物。”江澄淡淡道,接过莲灯,面上不显,手里却突然捏个灵诀丢了过去,将一旁的小弟子吓个半死。

 
 被击中的莲灯完好无损,连灯里的火苗都没有颤一下。

 
 江澄打量了一会莲灯便放下了,转头对那小弟子说道:“村里的问题已经解决,吩咐下去,将黑雾除尽后即可返回。”

这一番话小弟子虽听得是云里雾里,却仍是不假思索地应下了。

 
 待周围弟子都四散开来,江澄自己寻了棵大树靠着,远远地瞧着那灯发呆--从前的莲花坞里有许多这样精巧的小玩意儿,不过他一向粗枝大叶,不怎么在意,倒是有个人一直沉迷于拿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送姑娘。

 
 “中看不中用。”盯了许久的江宗主这样评价道。

 
 话音刚落,莲灯突然有了变化,先是火苗闪了一下,而后灯里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。

 
 “谁说我中看不中用来着?!”

 
 莲灯光芒大盛,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少年从灯里化形而出,穿着一身文绉绉的浅紫色的宽袍大袖,上面用金线绣着层层叠叠的莲花,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。

 
 “邪祟?”江宗主危险挑眉。

“哪有这么好看的邪祟?!我是灯灵,灯灵你知道吗?!”小少年气急败坏。

“我管你是什么。”江宗主飞起一鞭,少年身形一闪,竟是未中,又提剑欲刺。

“别,别打啊……”小少年抬手虚挡,“你刚刚那一计灵诀帮我破了封印,作为回报,我可以帮你实现三个心愿!”

 
 江澄收了剑,眸光里带了几分深究:“什么愿望都可以许?”

小少年警惕回道:“只要不太过分,我都可以做到。”

 
 “不过分啊。”江澄摩挲着指尖的紫电,“那你帮我复活我故去的……”

“你打住!”灯灵伸出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在江澄面前摇了摇,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,“既已故去,且不说躯体腐坏,灵魂也大都入了轮回,我上哪儿去给你寻?”

江澄冷哼一声,又欲提剑。
 

灯灵慌忙后退,怒道:“生死人肉白骨还不算过分愿望?!你换一个!杀宿敌,称霸百家之类的?”

江澄堪堪停了手,又道:“前两年,有一只陪我长大的狗被我弄丢了。”

“不行不行!我堂堂灯灵怎能帮人找狗?!你再换一个!”

小少年闭着眼,手摆得飞快,错过了江宗主眼中燃起的一点探究。

 
 “你帮我找一只笛子吧。”江澄突然道。

 
 “这个可……”小少年一听江澄放弃找狗,答应得飞快,此时才突然反应过来,“可以……是可以,只是我并不知你那笛子是什么样儿的……”

江澄的三毒又拔了出来,冷冷道:“我没有时间同你说笑。”

 
 “好说好说。”小少年忙不迭改口道,“那笛子是你的灵宝吧?上面应当有你的气息,你给我一件你的贴身之物即可。”

江澄面色稍缓:“笛子不是我的,但我有笛子主人的贴身之物。”语毕,他话锋一转,“只是此物我并未随身携带,而是存于家中,还有劳阁下跟我回去一趟了。”

“可以。”灯灵回答得十分干脆,“毕竟我还答应了你两个愿望,你随时想好了都可以告诉我。”

他身形一闪,化作一道白光重新回到琉璃莲花灯里。

 
 江澄提上莲灯,飞身御起三毒,扬长而去。

 
 天空中,小少年的声音骂骂咧咧:“你就不能飞稳一点吗?!你这样我会晕剑啊!”
 
 
 
 3
 
 
 
 阿灯约摸是第一个晕剑的器灵。

 
 这是小少年自己告诉江澄的名字,他说他没有主人,无人赐名,叫他阿灯就好。彼时江澄正提着灯,看着紫衣灯灵扶着莲花坞的大门吐得昏天黑地,心里不禁觉得找回鬼笛陈情希望渺茫。

可阿灯不这么觉得,他用手舀了两捧水漱漱口,转身就去找江澄要笛子主人的贴身之物了。

 
 江澄带着他来到自己的书房,从一侧的博古架上取下了一个精巧的金丝楠木盒,小心翼翼地打开,里面放着一个满是裂痕的银铃铛。

铃铛应是碎了之后又被人重新粘好,光泽已经黯淡,连紫色的穗子上沾染了点点血污。

 
 阿灯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澄一眼,带着盒子消失不见,待到晚上就寝时,也未曾回来。江澄便将他的住所--琉璃莲花灯安置在床头。

等到第二日清晨,江澄甫一睁眼,就看见不见踪迹的阿灯坐在自己的床榻边,手里飞快地转着一根黑色的笛子。

 
 
 宗主的书房里,住进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少年!

 
 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,在莲花坞内飞速传开了。

 
 宗主当真不得了,这些年来不近女色,如今竟一下子带回来一个这么大的孩子!真不知这孩子的母亲是怎样的人物。莲花坞的下人们最近总聚在一起这样讨论。

可宗主总闭口不谈这件事,看样子不打算给私生子一个身份。丫鬟们转而可怜起孩子来。

或许宗主想等孩子的母亲回来了一起宣布呢?有小厮提出质疑。

 
 对此,书房里的两位当事人一概不知。

 
 彼时,江澄刚端起一碗的莲藕排骨汤,一撇头看见了旁边一双写着渴望的眸子。

 
 “想喝?”江澄问道。

“不想。”阿灯竟是摇头拒绝了。

“不想喝你总望着这碗做什么?”

“我……我就是看看,这碗,这碗跟我的灯的形状甚是相似!”

“哦?那这莲花坞里跟你那灯形状相似的东西多了去了,你这一双眼睛怕是不够看。”江澄只当他嘴硬,从汤盅里又盛了一碗,放在阿灯面前。

 
 阿灯对着那莲花碗里盛着那碗莲藕排骨汤瞧了又瞧,终是捧起来,大口大口地喝起来。

低着头的江宗主嘴角扬起一个微微的弧度,他端起自己的那碗,舀了一勺放在嘴边,却微微皱了皱眉。

 
 等到亥时的钟声响起,江澄起身准备休息,才发现阿灯早已经回了莲灯里歇下了,那碗汤被喝得见了底,碗规规矩矩地放在桌案边。

 
 第二日用午膳时,江澄看着在一旁正试图用剪刀修(zao)剪(ta)一盆君子兰的阿灯突然问道:“昨天的莲藕排骨汤好喝吗?”

“好……很好喝。”阿灯猝不及防道,自他拿回那笛子后,江澄对他的态度好得令他有点恍惚。

“今晚还想喝吗?”

“那倒不用了,灵体修成的肉身生来辟谷,吃多了反而会修炼的负担!”阿灯信誓旦旦地答道。

 
 “是吗?我从未见你修炼过。”江澄狐疑道。

“我的修炼法门能同你们这种肉体凡胎一样吗?!”阿灯嘚瑟道。

 
 江澄自觉实在是无法就这个问题与这个臭屁的灯灵谈论下去,他偏头看了看手边的事务,道:“既然你这么厉害,明日要同我一起去夜猎吗?”

 
 阿灯的眼睛似乎亮起来了一瞬。

 
 “我才不去!我宝贵的灵力为什么要用来抓区区邪祟?”灯灵依旧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。

明明看着很想去啊?江澄十分疑惑。

 
 带小孩太难了。江宗主这样感叹道。

 
 几日后,等带着弟子夜猎归来,发现莲花坞已被阿灯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,江宗主无比后悔当初的决定。

 
 莲花坞里的丫鬟小厮早已将阿灯当成了少宗主,阿灯仗着一副好皮相,和一张巧舌如簧的嘴,在莲花坞里混得风生水起。

今天打碎了江澄书房里的昂贵瓷瓶,明天误抓了江氏的信鸽烤了吃,后天在莲湖里摸鱼不小心拔了隔壁老伯刚栽的莲子。
 
 
 江澄在夜猎回去的路上从湖里拎起了湿漉漉的阿灯,回到书房就看到了桌上长长的损失物品单据。

饶是江氏财大气粗江澄也不禁额角一跳。

 
 阿灯对自己闯了多少祸心中有数,他心虚地站在一旁,看着江澄沉默地收起了单据,又叫了一桶水,三下五除二把他剥了个干净,放进水里一阵搓洗,捞上来用毛巾裹好,给他换了一身干爽衣服。

等到他被抱进被子里,江澄在背后给他绞头发绞得他昏昏欲睡的时候,阿灯才意识到原来这件事竟就这么被轻轻揭过了。
 
 
 他还是不太放心,于是强打起精神来问江澄:“就……就这么算了?”

可等了半天也没等来江澄的回答,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,似是听到江宗主的自言自语。

 
 “你不在,莲花坞好久没这么热闹了。”

 
 阿灯难得晚上没有回莲灯里歇息,他心安理得地窝在江澄的怀里,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。
 
 
 
 4
 
 
 
 阿灯在莲花坞住了将近两个月,整日在金陵台里累死累活的金凌,终于有空去了一趟莲花坞,看望舅舅和外面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的舅舅的私生子,他传说中的小表弟。
 
 
 金凌如今已是宗主,即便是来探亲,江澄也当是在莲花坞的正厅接待他。

只是金宗主在厅里坐着却是左顾右盼,同江澄说话也是一副心不在焉地样子。
 
 
 江澄看在眼里,挥手屏退左右,严厉道:“阿凌!既当了宗主,怎的还如此不稳重?看你今日这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!”

金凌支支吾吾地说:“听说……莲花坞最近多了一个孩子……我想见见。”

江澄听了若有所思:“你是说阿灯是吧。这个点……估计他还没有起床吧,现在过去倒是刚好叫醒他。”

金陵心中大惊,都这个时辰了,一般弟子晨练都已结束,小表弟竟还未起床?!
 
 
 等跟着自家舅舅去了书房门口,却被告知在此处稍候,恐他贸然进去粗手粗脚的吓到阿灯。
 
 
 金宗主独自在屋外镇静地踱着步,心里却精彩万分,舅舅这是怎么了?被人夺舍了吗?可刚刚训斥他的时候明明还很正常啊?
 

另一旁,江澄独自进屋后又阖了门,急匆匆走到床边,抱着莲灯使劲晃起来。没过一会儿,一道白影闪出,张口抱怨道:“你就不能晃轻一点儿吗?我脑花儿都要被你晃出来了!”

“脑花?你是猪脑子吗?”江澄没好气地问道,手里也没停着,迅速扒掉了阿灯还没穿好的外袍,把人塞进被子里裹好,这才转身去给金凌开了门。
 
 
 金凌并不知道江澄现在给小少年穿的是他刚刚亲手扒拉下来的衣服,满心满眼都是这个看上去十岁出头的小男孩此时正躺在江澄的床上,神色坦然地让江宗主给他穿戴整齐。

果然亲生的就是不一样!自己十多岁的时候若是还敢这样,怕是不死也要掉层皮!金凌不禁悲从中来,眼看着江澄就要蹲下去给小少年穿靴子,终是受不住这精神上的重重打击,勉强笑道:“舅舅,我先去外室等你们。”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 
 
 “你外甥?”金凌刚走,阿灯悠悠地问江澄。

“嗯。”江澄头也不抬地答道。

“你为什么不告诉他我是灯灵的事?你知道外面都在传我是你早年在外的私生子吗?”阿灯也有些好奇。

“我知道。”江澄给他穿好了靴子,站起身来,居高临下地望着阿灯,“我不说自然有我的安排,况且,你这皮相也算说得过去。”
 
 
 皮相?这张脸有什么问题吗?阿灯托着腮帮子十分疑惑。
 
 
 等到又见了金凌,看着金凌的目光在自己和江澄之间转来转去,阿灯才反应过来,合着这人占了便宜还对自己的长相挑挑捡捡!
 
 
 这江宗主当真是欺人太甚!
 
 
 金凌没看出这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,他尽职尽责地关心完了小表弟在莲花坞的生活,又想起另一件事来。

“舅舅,半月后的金陵台的清谈会,你要带阿灯一起过来吗?”
 
 
 “带。”江澄想到之前自己外出夜猎时莲花坞的惨痛遭遇,回答得半点也没犹豫。

那边小金宗主想的却是,这么小年纪就带去清谈会,看来舅舅真的是打算把江家的未来托付给小表弟了。
 
 
 
 5
 
 
 
 金家主办清谈会总爱选在五月中旬,那是金陵台的金星雪浪牡丹开得最好的时候。
 
 
 然金星雪浪美则美矣,却不够新鲜,清谈会更是年年都有,大大小小的家主们的目光更多地聚集在云梦江宗主身后,那个眉目如画的小少年上。
 
 
 江澄其人,手段和性格无一不狠辣,敬他者,畏他者,慕他者,俱有之。当年夷陵老祖身死以后,江宗主便一直单枪匹马,既无道侣,也无亲近的手下,便有传言说江澄对他师兄原是爱而不得。可后来夷陵老祖魏无羡离奇返世,与姑苏含光君双宿双飞,这位江宗主却亦是无动于衷。

现在看来,怕是早已与哪家的仙子珠胎暗结,只是仙子不知所踪,倒是留下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。
 
 
 长年来,金家好银钱,聂家慕英豪,蓝家喜书卷,若想要亲近讨好,皆可投其所好。唯有江家,势力日渐庞大,脾性却又难以捉摸。

不过现如今,江宗主身边的孩子,倒也不失为一个突破口。各个大小世家的家主们心里暗暗地盘算。
 
 
 很快,便有家主前来寒暄,话题东拉西扯,最终到了阿灯身上。

“这孩子瞧着精神,不知叫什么名字?可有表字?”江澄尚未公布孩子身世,那位家主便也问得暧昧。
 
 
 “名叫江登,登是“登高望远”的“登”,只是年纪还小,尚未取字。”江澄的谎扯得无比顺畅。
 
 
 可怜阿灯出门前被江澄耳提面命,现下不得不安安静静跟在江澄身后接受来自各方的眼神洗礼,如在火上炙烤,痛不欲生。

他忍了又忍,终于在宴席过半的时候,得了江澄点头,欢欢喜喜地退席出去玩了。
 
 
 踏出斗妍厅,阿灯只觉得身上无一处不舒坦,他轻车熟路地在金陵台四处游荡,最后在假山后的草地上得了块清净地,睡了个囫囵觉。
 
 
 等到他醒来去找江澄时,太阳已经西下,斗妍厅里的家主们已经零零散散走得差不多了。

江澄不在自己的座位上。
 
 
 阿灯眼尖,不多时便看到江澄在一旁,被一个穿着金星雪浪袍的仙子堵住去路,正问些什么。
 
 
 江澄家世显赫,手握权柄,修为高深,仪表堂堂,且尚未成家,有倾心于他的仙子表露心意再正常不过。

只是这仙子一副精明的嘴脸,令人不喜。阿灯在心里评价道。
 
 
 江澄此时已经看到了杵在门口的阿灯,绕过仙子朝他走来,可那仙子竟是跟在他身后,穷追不舍。
 
 
 阿灯刚翘起来的嘴角又耷拉了下来。
 
 
 等走到近前,江澄牵起阿灯的手,转身对那仙子道:“若是金姑娘诚心向往,想要拜访,莲花坞自然欢迎,只是今日天色已晚,江某还带着孩子,不便多留,先行告辞了。”

语毕,江澄带着阿灯转身离开。
 
 
 回去的路上,阿灯被江澄打横抱在怀里御剑飞行的时候,突然问道:“你觉得那个金姑娘如何?”

“金凌如今在金家举步维艰,我的身份不便帮他,但也不能给他徒增烦恼。”江澄似是答非所问。

阿灯把头埋进江澄怀里,闷闷地应了一声:“哦。”
 
 
 
 然而,这位仙子锲而不舍的精神出乎了江澄的意料,清谈会结束一周后,她追到了莲花坞。
 
 
 她来时江澄正在校场训练弟子,便让管家带着她在莲花坞四处游览,正巧碰到了刚从宗主书房出门准备去放风筝的阿灯。

眼看着这位已经朝自己走过来了,阿灯躲无可躲,只得站在原地。
 
 
 让你随便给人当儿子!他暗自骂到。
 
 
 金姑娘下巴抬得高高的,等走到阿灯跟前,才微微俯身,温声问道:“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?你阿娘呢?”
 
 
 阿灯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江氏老管家,又看了看这温温柔柔的姑娘,心里暗道一声糟糕,自那日从金陵台回来以后他便忘了此事,更别提提前跟江澄商量好应答对策。
 
 
 “你问我阿娘做什么?”阿灯心思百转千回,面上却摆出一副防备模样。
 
 
 “你怎么能抛弃阿娘,一个人来爹爹身边呢?”金姑娘换了个激将法。
 
 
 阿灯心里有点烦躁,此刻他随口编一个理由搪塞过去固然容易,但若是待会江澄来了说漏了嘴,此事才是真的麻烦了。

忽然,他灵机一动,大声道:“那个宗主才不是我爹爹,我没有爹爹!”
 
 
 金姑娘暗自咬牙,心道不是你爹你那日在金陵台上把江澄的手拽得死紧?又转念一想,孩子多半没有这样的心眼,莫不是他那娘教的?以此引得江宗主怜惜?

可无论事实如何,阿灯不承认,这话便问不下去了。

 
 正在僵持之际,得了消息的江澄终于匆匆赶到,他拦在阿灯的面前,神色戒备,话语却是十分客气:“这是怎么了?金姑娘何苦与一个孩子过不去。”

金姑娘笑得温婉:“无事,只是见这孩子十分可爱,想逗逗他而已。”

话已至此,江澄也不好深究,只得转身让阿灯先回书房。

 
 只是他还没转过身,就听得身后“咚”的一声。

 
 阿灯竟是直挺挺倒在地上了。
 
 
 
 · TBC ·
 
 
 
 灯(声情并茂):她图你什么?图你岁数大?图你不洗澡?图的就是你人没了莲花坞的房子归她!

澄(一脸平静):哦。反正不耽误我图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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